“苏夫人,”江离开口打断她,“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苏夫人在念书的时候,志向就是做一个照顾丈夫和孩子的家庭主妇吗?还是说在小时候写『我的理想』时,作文的内容,是做一个被人夸赞的贤妻良母?”
苏嘉兰一时语塞。
早在之前江离冷淡的说对嫁进萧家不感兴趣的时候,她就知道江离有着一股清高的劲儿,但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
有点直白,但不算太冒犯。
“当然不是……”
苏嘉兰回忆了两秒,扯唇道:“不过那也是年轻时天马行空的幻想,偶尔想一想就够了。”
“因为您的梦想是当花艺师,或者是开个花店,总之是想要每天与鲜花为伴,可这样的梦想不足以被苏家接纳?”
苏嘉兰怔忪。
她从没说过类似的话,更没有对谁提起过,可却被江离猜中了。
“谁告诉你的?”
“我随便猜的,难道我猜对了?”
苏嘉兰没接话。
江离微微笑了一笑,指了指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您那么喜欢摆弄这些盆栽,就算是身体出了状况,也不曾荒废了他们。”
“一颗钟子的理想是什么呢?”江离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梦想该是发芽开花,该是舒展叶片,该是享受阳光和水露——总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想着要传播种子。”
“您从小收到的教育和家庭熏陶,成就了您的观念和思想,这其实并没有错;但是您不该站在属于您的立场上,去否定另外一种人生。”
“每个人有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明星,成为一个花艺师,也可以成为贤妻良母,这些选项里都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没有谁规定女人一定要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女人可以成为任何样子,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梦想,爱好,只要她喜欢。”
她看着苏嘉兰,“同样的,男人也同样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和梦想,比如画家。”
“如果拔掉了鸟儿的翅膀,固执地让它像人一样走路,这并不是爱,这是囚禁,这是要逼它逐渐失去希望。”
苏嘉兰一时恍惚。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教育出来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的跟她翻脸。
因为萧砚之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在有关于她的教育上,他也曾叛逆的对她大吼,她这是在拔掉他的翅膀,让他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难怪他爱她。
苏嘉兰安静了很久,像是在细细品味她说的这些。
“四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话题。”苏嘉兰深呼一口气,笑容有些勉强:“说实话,我的思想确实是有些固化了。”
在她长达四十多年来的人生履历里,实在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更不要说实现什么梦想。
可江离和她截然不同。
她活得自由,她在追逐属于自己的事业,并且享受其中。
那是苏嘉兰穷尽一生都曾未有过的体验。
“是我老了。”她终于感慨一句,“你说的对,我这个年纪也该放一放手,享受我这个年纪该有的轻松了。”
江离顺着她的话,笑着问:“要不要给您开个花店?我可以经常去帮忙。”
……
从花园里出来,苏嘉兰说有点困了,他们两个也没有要留下来吃晚饭的打算。
临走时,苏嘉兰特地叮嘱萧砚之了两句:“别的事情我不催,你们两个尽早结婚,其他的顺其自然。”
江离笑了笑,知道苏嘉兰这是妥协了。
因为还没对外公布,苏嘉兰并不知道江离就是盛朔城的亲生女儿,她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亲人,抽空约个时间,我们两家坐一起聊聊订婚的事?”
江离一愣,立刻回头和萧砚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