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第一次细细审视眼前的人,心中暗奇。梅花楼的东家竟如此年轻,瞧模样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能掌管如此庞大的消息网。
没错,她脚下的这间铺子绝不仅仅是一间当铺那样简单。它的背后,是赫赫有名的情报搜集传递网——梅花楼。
据传,梅花楼是十年前在江湖上兴起来的,无人知道它因何而兴,何人所兴。明昭月此时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这两年梅花楼的势力来了盛京,且有位东家在背后掌管着一切,人称千掌柜。
来梅花楼传消息的人并不多,且这些消息都是绝密亦或见不得人的勾当。因为不是有钱便能请动鸽子,还要看他们掌柜的心情。
而眼前这个少年,想必就是传闻中的千掌柜。
我想,请只金鸽。明昭月开门见山。
金鸽,并非真的鸽子,而是送信之人。
梅花楼的情报网遍布天下,而他们会根据路途远近、消息的重要性以及客人给与的银子多少,分派不同级别的送信之人。
普通密级为白鸽,特密级为银鸽。
至于金鸽,不仅速度比兵部的八百里加急还快,护卫力量更是值得信赖。不过,价格也高达千两有余。
少年郎蓦地从棋盘间抬起头,打量起眼前这个身姿挺拔却面容寻常的男子。只是这男子的声音……有些女态。
明昭月说话时并未刻意隐藏什么,用的是女子声音。
自然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此处瞒不住。她易容出门,骗的是将军府和大街上的人。在这间屋子的人,她只怕轻易也糊弄不过去,干脆随性起来。
姑娘想让金鸽飞去哪里
那男子用的是姑娘称呼,可见确实已经识破了明昭月的女子身份。
边关,金煌城。
姑娘要传的可是军报少年郎面色慎重了几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姑娘既来寻我梅花楼,便知我们的规矩。为了避免和朝廷起冲突,我们的鸽子不传军报。千掌柜放下手里的棋子,拿着折扇坐在椅子上,端的一副悠然自得之态。
明昭月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家书而已,并非军报。
好,我们的规矩之二,便是要对所传信件拆开来看。不过姑娘放心,这信也仅在下一人看。看后戳我印封,一路之上,不管是沿途的盗匪马寇,还是送信的金鸽,都不敢再打开,定然完整送到收信人手中。
好。明昭月几乎不假思索,便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从怀中取出,很是大方地递到千掌柜手中。
千掌管一目十行,看完了信,并未交还给明昭月,而是拉开墙上的一个暗格,取出信封和印章。他将信纸装进带有梅花图案的信封里,又在外层戳上了一个红色封印。
封印上,刻着千字。
做完这一切,千掌柜又将封印放入暗格。
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不避讳明昭月。明昭月也没刻意回避,只直愣愣盯着那暗格观摩。
既然人家不避讳,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不怕人看。
行了,银子一千八百两。
确实贵,明昭月肉痛!不过,这银子肯定是要花的。另外,我还想在你们这雇三十个精卫,陪同金鸽前往边关。
千掌柜眉毛一挑,雇三十个人,这价格可比金鸽更贵。五千两。千掌柜伸手。
明昭月掏出仅有的两张银票,我只有二百两,剩下的四千八百两,不如我卖你个消息,抵消了
千掌柜的嘴角不由抽抽,这姑娘还真敢开口。什么消息能值四千八百两!!!
只见明昭月对着千掌柜勾了勾手,神色颇为自信。
千掌柜眉毛挑了挑,附耳过去,便听到了一个令他万分震惊的消息。
你……此言当真
真不真的,两日后便知道了。我乃将军府的明昭月,若两日后情况不属实,你随意来我府上报复,我没有半句多言。
见明昭月以整个将军府作保,千掌柜只思索了片刻,便继续走到屋内的墙前,敲了敲墙面某处,开了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块腰牌。
真是奇怪,这暗格里刚才分明放着信封和封印的,此时这两样东西忽然不见了,躺在里面的是块腰牌。
就好像这是一个要啥有啥的百宝箱,明昭月心中思索片刻,不禁又打量了这面墙几眼。
拿到腰牌后的千掌柜拉了拉屋内一根银铃,很快,刚才的红衣女子推门而入。
拿着腰牌去调三十甲卫,完成这位客人的雇佣之事。
看到腰牌的瞬间,红衣女子的目光转向明昭月,似乎有些诧异。她缓缓接过腰牌,客人要雇他们做何事
明昭月抬头,双手负立。我请求见到他们的统领,亲自给他说。
事关边关军务,事关父母性命,明昭月不愿这中间有任何差池。
红衣女子似乎有些为难,千掌柜却是点了点头。
很快,红衣女子带着个蒙面男子进屋,对着明昭月抱拳行礼。
明昭月打量了那男子几眼,从他进屋的脚步声判断,此人步伐轻盈却稳重有力,想必轻功极佳,是个练家子。
明昭月在他耳边低语数句,男子一一听去,面色没有半分变化,就好像这些任务于他们来说,稀松平常。
见他这般反应,明昭月心中有了五成胜算。或许,来找他们是对的。
男子领了命,便出去了。未露真容,未开口说话,就好像从未来过这个房间一样。
丑话说在前头,现在我就让他们和金鸽一道,即刻出发。若两日后你的消息为假,我便撤了他们的任务。红凌,送客。千掌柜又重新回到方才的棋局前,有一搭没一搭与自己对弈。
姑娘,请吧。红衣女子笑着看向明昭月。
明昭月看了那面墙一眼,跟着红衣女子离开了屋子。
度满见明昭月出来,这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屋内,千掌柜注视着明昭月的背影离去,直到屋门被紧紧关上,又发出一声咯噔的响声。
确认屋子被锁死,千掌柜这才吐出一口气,似是大功告成的样子,对着那面墙开口惋惜道。不是说将军府的大姑娘是个绝色吗今日可惜她装扮了,没见到真容。
墙面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正是刚才的暗格处。随后,原本紧闭毫无痕迹的墙面开成两扇,走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