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啊”了一声,才迟疑开口:“真没有不痛快?”
孟允棠垂下眼眸,笑了笑,笑意并不达眼底:“嬷嬷,说不遗憾,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可木已成舟。我和王爷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现在我的身份,有什么资格生气?”
“陆家和王府的婚事是早就定下来的。不容更改。”孟允棠轻叹:“这不仅是王爷的私事,更是关乎国家稳定的大事。”
魏怀川支持年幼的天子,陆家和魏怀川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魏怀川和陆家是紧密关联在一起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暗处蠢蠢欲动的人歇了心思。
这本来就是一种震慑。
一种给别人看的局面。
这一次提前婚期,也正是因为祭天的不顺利。
因为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已经不只是让众人质疑陆云凤而已。
宁王一脉,在里头煽风点火不知多少。
本来只有那一件事情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孟允棠做的那件事。
所以,孟允棠说到这里,满心苦涩,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荒诞。
但她仍旧轻声说下去:“五年前,我伤了王爷的心。五年后,一切不可追,我明白的。”
“只是,王爷让我服侍他和新人洞房,我......”想起这件事情,她便再也忍耐不住,蹙眉站起身来,匆匆抱过铜盆,“哇”地一声呕出来。
刚喝下去的药,一口不剩地都出来了。
杨嬷嬷简直被孟允棠这个阵仗给吓住——瞧着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她也赶紧上前去帮忙,又是倒水,又是拍背,最后又把铜盆放到门外去,开了门窗散味儿。
至于孟允棠,也被杨嬷嬷强行按在床榻上坐着休息。
杨嬷嬷再看孟允棠的时候,也是有些心疼了:“王爷他自从那件事后......但最近,我瞧着也挺好。他们大婚的事情,你别当真。我看倒像是故意气你。”
“没有这样荒唐的事!”
杨嬷嬷给孟允棠打包票:“这事儿我回头也会跟王爷说。哪有这样的?他想,人家陆小姐也不想啊!”
说完这话,杨嬷嬷陡然反应过来,这话不该说,可话都出了口......也怪她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忘了把门。
偷偷看了一眼孟允棠,见孟允棠的表情还算好,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那你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和王爷拌嘴的?”
孟允棠苦笑摇头:“没有。我跟王爷说,若这是他想要的,我自然是要从命的。”
“王爷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走了。”孟允棠按住胸口,感觉又想吐了。
杨嬷嬷表情古怪:“所以没吵起来?”
孟允棠摇头。
说实话,她都觉得莫名其妙——他提的,她忍着屈辱应了,他的反应倒比她的还大!
杨嬷嬷这些年都是跟着魏怀川的,从魏怀川还是个孩子,变成翩翩少年,再到现在喜怒不形于色的靖王,自认为也是世上为数不多的,了解魏怀川的人。
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还真是无法理解魏怀川了。
她叹了一口,猜道:“王爷只是故意让你不痛快的。这种事情,他还是有分寸的。”
“所以,他是想要让我不痛快,但我偏偏没有不痛快——他就不痛快了?”孟允棠反而一下想明白了。
杨嬷嬷被她这么一说,也沉默了。
怎么说呢,这个理由很混账,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孟允棠勾起唇角,眼神却有点儿让杨嬷嬷觉得可怕:“所以,我当时若是痛哭流涕求他,或是愤怒骂他,他倒痛快了?”
杨嬷嬷不知道说啥好。
事情好像,真的就是这样吧。
杨嬷嬷有点想捂脸:这男人啊......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着多成熟多稳重的,背地里都有些随性。
作为女人,杨嬷嬷能理解到孟允棠的隐忍和委屈,也明白孟允棠这是为什么伤心成这样。
但那是自己养大的魏怀川,她本能还是向着魏怀川的,于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王爷总是意难平的。你如今这样,当初......”
何必呢?
若没有当初那件事情,后头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杨嬷嬷没说完,孟允棠却都明白她要说什么,最终她垂下头去,叹了一声:若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拍了拍孟允棠,杨嬷嬷柔声劝慰:“你好好养一养,休息两日。府里的事情也不用跟着忙,你和王爷之间的事情......你也别想那么多。”
“是。”孟允棠点点头:“下一次,我会表现得恼怒些。”
杨嬷嬷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