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鬼老祖的内心之中显然并不像他表面上面无表情,地上的一堆石粉可以清晰的反应出他愤怒到极致的心情。
任谁被仇人当面毫不留情的嘲弄之后而又无法反驳,都会忍不住恼羞成怒,无尽的怒火在胸腹之间燃烧。
在这一瞬间化鬼老祖对那严良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恼怒,这丝恼怒并非是源自对楚鸣的同情,而是对于这次生死斗给自己带来的颜面损失。
西岭仙派门规规定,门下弟子生死斗其老祖必须到场,以示公平与公正。
自西岭仙派立派以来,发生的数十次生死斗均是不同的老祖门下弟子,这同一个老祖门下弟子之间的生死斗,还是首次,所以虽然比斗两人身份与修为均是极其低微,却仍然吸引了许多人来看——笑话。
化鬼老祖对楚鸣与严良之间的争斗大致的了解,只是他对楚鸣的懦弱并没有丝毫的同情,这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别人欺侮而死而不知道反击,怨不得别人。
他对于严良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草率的生死斗却将他这个老祖放在了尴尬而被人讥嘲的位置上,更是因此而被那老白毛嘲弄。
化鬼老祖觉得,是时候整治一下门内这些修炼不是那么上进的弟子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的时候,他轻轻地瞄向了坐在一群人周围受人吹捧而得意洋洋的严良,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严师兄,现在已是午时了,那小子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有可能啊,如今严师兄可是已经通玄九六境界了,这可是完全独自一人修炼的,没有经过老祖的丝毫指点,却也只比老祖的亲传弟子低了那么一个层次,什么是天才?这才是天才呀。”
“哇,通玄九六境界啊,果然是天才呀,那个废物可是连给严师兄舔脚都不配。”
“你们听说了么,那个废物据说已经突破了,突破到通玄九三境界了,哈哈……”
“废物果然是废物啊,三年,不,现在是第四年了,刚刚到九三境界,这速度,堪比乌龟与蜗牛啊。”
“就他还敢跟我们的天才严师兄签立生死斗,真是不知死活呀。”
“就是,就是……”
严良在无数的吹捧声音中,骄傲而又故作矜持的微笑着,至于楚鸣,在他的内心之中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仰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悬挂在远方,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不炙热,但一瞬间,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心悸的感觉,这感觉一闪而逝,他狐疑的思考了一下,没有丝毫头绪,不由暗怪自己多心。
随即他又想到楚鸣在自己膝下求饶的场景,顿时心中一阵畅快,心中莫名产生的那一丝阴霾在阳光下消逝无踪。
而坐在一旁的何应钦却是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难道那个废物不敢来比试了?现在已经到了午时了,他怎么还未出现?”
听闻何应钦的话,严良还没有开口,围绕在两人周围的人顿时又七嘴八舌的吹捧起来:
“那个废物现在恐怕正躲在自己的石室之中的青玉寒床上面哆嗦呢。”
“不对不对,我估计他现在正哭着叫妈妈呢。”
周围顿时一阵哄笑声。
“他不知是他死鬼老爹和哪个野女人生下的野种,那野女人早已死了。”何应钦不屑的冷声说道。
周围众人一愣,顿时有人更大声的嘲笑道:“原来是个野种么,他爹与野女人鬼混生下的呀,我说怎么是一个废物。”
顿时更大的哄笑声响起。
众人的声音都清晰的传进了化鬼老祖的耳朵内,使得化鬼老祖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而坐在一旁的老祖与各长老此时显然也听到了下面众多弟子之中的议论声。
这些议论的声音都大同小异,在嘲弄楚鸣的同时吹捧身边修为比自己高的人。
看着一个个站在一起的小团体,一个长老叹了口气,摇头道:“世上多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人,修者若此,如何能证得大道?”
周围几人似乎都对老者很是敬畏,竟是无人出言反驳,纷纷点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哄笑声中显得异常突兀,正在哈哈大笑着的众人犹如被卡住了脖颈的鸭子,伸长着脑袋惊讶的望向声音传来处,虚伪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这时众人才看到惨叫的那人正是刚才嘲笑楚鸣那人,他扑到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凄艳的鲜血汩汩的流出,闪烁在众人的瞳孔之中,是那样的恐惧。
这些人只不过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家中或富裕或贫穷,但即使生在帝王家,又有几人见过鲜血、见过死人?
随后众人齐齐转过头来,向着山下的方向看去,接着众人便看到楚鸣正安静站在众人身后,面无表情,只有眼中充满了浓郁的杀气。
“楚鸣,你终于来了。”
严良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随即便冷笑着道。
楚鸣自然知道同门之中禁止互相残杀,但当他听到这个站在最外围、修为不过九四境界的修真者在侮辱自己的“父母”之时,他的胸中顿时怒火万丈,什么门规,什么惩罚,都去他妈的吧。
楚鸣轻轻地走到倒在地上的那人旁边,缓缓躬下身子,伸手将裂天匕拔了出来,刚要在他的身上将血迹擦拭干净,却见裂天匕上寒光闪烁,哪有半分血迹存在。
随后他慢慢地站起身,理都没有理会严良,而是目光狠厉的望着何应钦,轻轻地道:“你辱我父母,还有之前对我的伤害我都记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做好被我报复的心里准备。”
何应钦感受到楚鸣那如同实质一般的充满杀意的目光,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惧意,脚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随即他便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羞辱,“这个废物在老子脚下求饶了这么些年,老子怎么可能怕他?”
于是他便瞪着眼向前跨出去两大步,不屑地叫道:“好啊,我等着你,只是你还能活得过今天么?”
楚鸣冷笑着没有回答,握着裂天匕缓缓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几个修为深不可测的修真者出现在面前。
他没有丝毫惊慌,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的裂天匕不自觉的便握紧了。
一瞬间他便看清了来人,站在面前的是六个人,每个人应该都是意会期的修真者,胸前的道袍上绣着一座山峰,仔细看去似乎还有几多白云飘浮在半山腰。
“执法队。”
楚鸣在心中默默地道出了这些人的来历,双眼仍然如一泓秋水,平静不波,且深邃如古井。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众多山峰的修真者才发现这儿出了事故,纷纷围上来,待看到地上那名背部不断汩汩流血不知死活的人后,顿时心下一惊,再看到动手的是那个刚刚还嘲笑着的废物的时候,心下更惊。
来看热闹的人大都是这一届的弟子,上一届以及更高修为的弟子都感受到修真者生存的压力,忙于修炼或是忙于做任务赚晶石。
而与楚鸣一块入门的这些弟子修为都在通玄期内,灵识都不能外放,虽然六识较之之前灵敏许多,但此时山腰广场处一片混乱,所以站在远处之人
“你赶紧将这个受伤的修真者救治一番。”六人之中领头的那人先是转头对身后一人吩咐一句,随后转过头来盯着楚鸣。
仅仅只是两只眼睛盯着自己,楚鸣便感觉到了万钧的压力,仿佛,身体上方的空间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活物,都在拼命的向下挤压自己。
楚鸣知道他是想要让自己跪下来。
但是这绝对不可能。
老子可以跪天可以跪地可以跪父母可以跪恩师,但绝对不会在任何人的暴力面前跪下求饶,男儿膝下有黄金,或许我的膝下没有黄金,但老子活着,就堂堂正正的活着,即使死,也要站着死。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楚鸣倔强而又恼怒的盯着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屈服之色,无尽的压力自空间传来,自对方似嘲弄似不屑的眼睛中传来,自上方的天穹传来,压迫的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压迫的他的双眼犹如离了水的鱼一般向外凸出,压迫的他全身犹如筛糠一般颤抖。
他没有说话,没有求饶,也没有破口大骂,他只是一味的沉默着,怡然不惧的以倔强而又愤怒的眼神盯着执法队队长的那双眼睛。
他疯狂地运转着体内稀薄的灵力,不屈的坚持着。
就在楚鸣终于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他面色蜡黄,形容枯槁,神色冷漠,眼神如同两把利剑,仅仅只是不自觉瞥上一眼,楚鸣便觉得仿佛自己心底深处最重要的秘密都已经暴露无疑。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淡淡的道:“你们可以走了。”
他的声音清淡,但响在几名执法队队员耳尖,却如同惊雷。
“见过化鬼师叔。”
包括在地上检查那名被楚鸣一匕首穿透背脊的修真者的执法队员都慌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道。
“他就是化鬼老祖?我青竹峰一脉的老祖宗?”楚鸣的心中一片震惊,望向眼前青色道袍的中年人,脸上不自觉的便多了一分恭谨。
在化鬼老祖出现的一刹那,那恐怖的压力骤然间消失无踪,身体
化鬼老祖淡淡地挥了挥手。
“队长,他已经死了。”那名救治倒下修真者的执法队员摇了摇头,低声对那队长说道。
那名队长一愣,随即脸色一变,犹豫着望着化鬼老祖的背影,然后小心翼翼的躬身说道:“化鬼师叔,门派禁令第十六条,同门禁制互相残杀,违反者……”
“我说的是你们可以走了!”
化鬼老祖霍地转过身来,庞大的威压铺天盖地涌出,如同实质一般笼罩了那名执法队队长。
那名执法队队长刹那间汗如雨下,全身骨骼噼啪作响,面色涨的通红,两只眼睛如同吊死鬼一般向外凸出,一如楚鸣刚才。
而不同的只是楚鸣的眼睛内满是倔强与愤怒,而他的眼睛内满是惊恐、绝望。
只是刹那间他便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