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袁枢立刻警觉起来。
登州和辽东一样,都是对抗建奴的前线。
建奴水师尚未覆灭。
他们虽然不大可能偷袭登州,但不得不防。
士兵快速说道:“有几个水师官兵酒后偷公鸡,结果被人发现并动了手。恰逢守城的官兵换防,于是全都抓了,并带往这里。”
“水师官兵是谁的部下?”袁枢急忙询问。
登州现在有三支水师。
除了关辽登津水师,四川水师(杨展,曾英)外,还有刚刚抵达这里的福建水师。
谁的兵惹了事他找谁。
那名士兵先是朝旁边的郑成功瞅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回大人的话,惹事的是福建水师官兵。”
郑成功和袁枢离得很近,这句话十分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郑成功拍了下那名士兵的肩膀:“确定是福建水师的人?”
“他们不敢自报家门,我们是通过口音猜测的。”士兵回答。
“应该错不了!”郑成功皱了下眉。
抵达登州后他每天都三令五申严禁士兵扰民。
但士兵也是人。
当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聚集在一起时,需要想各种办法消耗他们的精力。
否则很容易出事。
为此他制定了隔一天训练一天的计划,以此让到张弛有度。
可没成想士兵们竟然会在休息的时侯惹事。
就在郑成功无比懊恼时,袁枢凑过来问:“郑大人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
“这是袁大人的地盘,怎么处置他们全由袁大人说了算。”郑成功把问题甩给了袁枢。
“他们是福建水师的官兵,按规矩应该由你处置。”袁枢把这个问题又甩给了郑成功。
这件事本身并不大,但引起的舆论很大。
所以他们都想让对方出面处理。
在他们二人商议的时侯,士兵们把偷鸡的水师官兵以及原告都带到府衙外面。
围在府衙外的孙之獬等人见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围上去询问案情。
一阵嘈杂声中,原告和被告都被带到府衙大堂。
孙之獬等人站在外面围观。
事已至此,袁枢只能升堂审案。
郑成功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面沉似水。
“带原告!”袁枢喊道。
衙役跟着喊了一声,随后七八个人被带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衣的老叟,一副儒者模样,气质非凡。
那些家仆都低着头跟在身后,很是畏惧的样子。
看清他的相貌后,袁枢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人名叫韩源,是当地的士绅,
韩氏一族是当地的名门世家,从弘治到万历再到崇祯,都有族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而韩源本人也曾在朝为官,后来告老还乡。
“韩源参见巡抚大人。”
袁枢笑着说道:“韩员外这是?”
“哎!”韩源叹息一声:“今日听家仆说有人偷鸡,恰逢巡城的官兵将他们拿获,于是跟到府衙向大人您告状。”
“这种小事让管家来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袁枢劝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这里热闹人脑。”韩源话里有话。
袁枢知道他是来故意找茬的,于是岔开话题问了一些其他事。
片刻之后让人将被告带了上来。
那些士兵已经彻底醒了酒。
此时他们根本不敢抬头,生怕和郑成功的目光相遇。
袁枢开始询问他们的身份。
他们心中虽然极不情愿,但府衙大堂上的规矩是要么自已说出来,要么被打一顿说出来。
所以只能如实相告。
得知对方的身份,袁枢又问:“尔等可治罪?”
“偷鸡都是我一人所为,我认罪认罚,求大人把其他人都放了。”一个士兵站出来顶罪。
“原告!”袁枢看向韩成,“被告说他认罪认罚。”
韩源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袁枢疑惑的时侯,外面围观的人群忽然发出一阵骚乱。
孙之獬带头高呼:“身为官军却知法犯法,罪不可恕,请袁大人砍了他的头。”
“对,砍了他。”
“砍了他。”
在他的带领下,围观的人纷纷大声请愿。
韩源也是保孔派的一员。
此前他虽然没在登州府衙外聚集请愿,但是给现场的人提供了取暖的炭火,热水还有热粥。
否则早就被冻跑了。
正因为有他的支持,这些读书人才能坚持下去。
“大人,”韩源双手抱拳:“您刚才也听到了,百姓们要求杀了他。”
“杀了?”袁枢冷笑一声:“这里是府衙大堂,不是许愿的寺庙,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韩源也冷笑道:“大人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府衙大堂,但外面百姓的话有法可依!”
在袁枢和郑成功的注视下,韩源继续说道:“卒,王师;民,亦王民也。”
“今卒抢民财,事发后与民打斗并将民打伤。按照大明律应杖一百,徒三年,但...伤人者斩!更何况这些士兵知法犯法,所以按照大明律应将其斩首问罪。”
韩源依据的是白昼抢夺罪。
这在明代是重罪。
袁枢冷哼一声:“是抢还是偷,还轮不到你来定”
“证人就在这里,”韩源指着身后受伤的家仆,“大人一问便知。”
袁枢没有理会韩源,而是再次询问士兵具L的经过。
士兵们承认是偷。
但韩源一口咬定是抢夺。
双方围绕这个观点展开了辩论。
仅仅是一只鸡而已,韩源却选择了小题大让。
他表面上是和袁枢作对,实则是和朝廷作对。
为什么要和朝廷作对?
因为朝廷认定衍圣公投敌资敌,并判打死衍圣公的那些百姓无罪。
他不通意。
所以要用这种方式反对袁枢,以此表达对朝廷的不记。